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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求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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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求學

何遲離開之後, 楊暄也識趣地撤了,至於向導更是早就離開去休息了。

不過劉星澤和劉陽澤兄弟其實也沒有能夠單獨相處多久,劉陽澤才聽劉星澤稍微說了一下在雲來宮的生活, 前面誦經就結束了, 趕在小澤村的信眾們離開之前, 劉星澤去通知了閆小平醫生和張承志醫生。

雖然他們看來是希望能夠多留一段時間和張長蘇交流醫術, 也可能是有別的想法, 畢竟張承志作為小澤村唯一的村醫也不能一直不在存在裏,雖然他平時挺閑的,但萬一有事找不到人問題也很大。

而閆小平醫生作為忙碌的大醫院的中堅力量,肯定也請不到太長的假, 他一直不回去醫院那邊也要催的。

但不管他們是什麽想法,想要留下來首先要得到張長蘇的同意,不然他們還是得和信眾們一起下山的。

站在張長蘇面前的閆小平醫生心裏還是有點虛的, 從古至今學藝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現代資訊發達也沒有那麽多敝帚自珍的思想, 相對來說學藝的難度已經大大降低了, 但在某些領域困難依然存在。

作為醫生, 閆小平對此是深有體會的。

對一名醫生來說, 從醫學院畢業進入醫院,並不是學習的結束,甚至可以說只是學習的開始。

醫生是一個需要終身學習的職業, 醫學院畢業之後需要經歷幾年的規培學習,正式入職之後還是需要繼續跟著上級醫生學習,有了一定的資歷之後也需要是不是的進修學習, 隨著醫學技術的更新需要學習的新的知識……

但從醫的過程中想要學到東西, 卻並不是一個那麽順理成章的過程, 很多時候這並非上級醫生藏著一手,而純粹是不向浪費自己的時間帶新人而已。

醫生是一個很忙碌的職業,大醫院的醫生更是如此。

實際上不僅是醫生,任何一個人在自己本身的工作量就已經很大的時候,都是不會有耐心去教一個什麽都不懂也幫不上忙甚至還會給你幫倒忙的新人。

萬一還需要給新人收拾爛攤子,那真是再好的脾氣也遭不住要火山爆發了。

而醫生這個職業,萬一真的到了需要給新人收拾爛攤子的地步事情就更可怕了,關系到的是患者的身體健身甚至於生命安全,所以很多時候很多事情上級醫生寧願自己做也不願教新人去做。

閆小平醫生這次倒不是真的想要跟張長蘇學中醫,就像劉星澤想的那樣,他現在去學中醫不現實也不經濟。

他只是想要跟蹤範峰這個患者的情況,看看能不能研究出什麽來。

中醫和西醫之間固然有壁,他很可能到最後也只是在做無用功,但如果真的能夠有所收獲,至少對高血壓患者血壓的控制有所幫助,那他所付出的一切就是值得的,即便真的做了無用功,也是科研道路上應該冒的風險。

但他想要做的事情對並不想從醫的張長蘇來說基本上沒有任何好處,只會增加他的額外工作量而已,這種事情不管在哪裏都是非常遭人煩的。

而跟在閆小平醫生身邊的張承志就像是個附帶的,實際上張承志也確實沒認真想過自己想要做什麽,他跟著信眾們一起上山的時候,想的也只是想要見一見治好了王鳳廣的而已,能和對方聊聊就再好不過了。

張長蘇也沒有先開口,就這麽看著閆小平醫生醞釀了一會兒,準備山下的信眾們收拾得差不多了,閆小平醫生才說道:“張仙長,我冒昧請求,希望能夠整理追蹤您對範峰先生的治療過程和方案。”

張長蘇明白了他的意思,直接道:“我的治療方案是完全針對患者個人的,並不能推廣到其他的高血壓患者,我也不建議這樣推廣。我拒絕你的請求,因為我認為這件事情沒有任何意義。”

閆小平醫生楞了一下,沒想到張長蘇會拒絕的這麽幹脆,不過他並沒有就此放棄,說道:“張仙長,我明白您的意思,雖然我沒有學過中醫,但我和我們醫院中醫科的同事聊過,你們中醫對患者的治療方法更加的私人定制化。”

張長蘇本來並不想繼續和閆小平聊下去,但聽到這話他卻停住了,準備聽閆小平把話說完。

無論如何,從閆小平能夠說出這句話就可以知道,在來之前他確實是做了很多準備的,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非常認真,他認真的態度值得被尊重。

閆小平繼續說道:“張仙長,我不清楚您是否對西醫有一定的了解,但我認為醫學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本質上都是對患者的私人定制化服務。

“我們西醫是根據患者具體的病癥來為患者提供相應的治療方案的,不得不承認,有些時候剛出學校的小醫生缺乏自己的經驗,會根據書本上的內容和一些專家共識、專家指南照本宣科地進行治療。

“但即便是這樣照本宣科的治療,同樣一種疾病,在不同患者身上還是可能會有不同的表現,我們也會針對患者不同的表現有不同的治療方案。

“你們中醫和我們西醫不同的地方在於你們對患者的治療方案更多的不是依據患者得了什麽病,而是在於患者表現出什麽樣的證,你們稱之為辨證施治。

“我不是很懂你們的那些理論,但我想這和西醫的治療在某些方面是一樣,都是依據疾病癥狀或者你們說的證進行治療,都有一套自己的客觀的理論依據。

“非要說不同的話,我覺得中醫難以推廣的必然不是因為私人定制化的治療方案,而是辯證的苦難。西醫有完整的檢查系統,一切都可以數據化,很多時候即便是小醫生也可以根據量化的數據判斷疾病,但中醫的證不行。

“張仙長,我知道我對中醫的了解還十分淺顯,我也從來沒有指望過自己能夠用中醫的方法是治療疾病,但我覺得對中醫方法治療過程和效果的整理並非是毫無意義的。”

張長蘇承認閆小平說的話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是對的,中醫醫學實際上是客觀的,有自己的理論體系,雖然很可能目前來說這個理論體系不算是很統一,很多名醫都有自己的理解,顯得中醫學界有些混亂。

但中醫如何辯證,中醫如何治療,中醫如何用藥,確實是有一定之規的,經驗不足的中醫師同樣可以像是西醫一樣根據這些條條框框來為患者治療。

當然,如果是優秀的中醫師,在辯證和用藥上都有自己的一定經驗,那麽無疑他的治療效果會更好。

這點其實西醫也一樣,普通的醫生治普通的病,優秀的醫生可以治療一些疑難雜癥,而另外一些人類目前還無法解決的疾病,不管是西醫還是中醫基本上都是沒有太多辦法的。

另外就像是閆小平醫生說的,西醫的診斷很多時候依靠數據,這固然降低了診斷的門檻,但同時也讓西醫的診斷高度依賴醫療技術的發展。

實際上西醫的治療也是如此,能夠治好一種疾病很多時候於醫生的醫術水平高低無關,技術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醫生技術再高也束手無策。

中醫的診斷現在雖有也有借助檢查數據輔助診斷的,但本質上的核心依然是傳統的“望聞問切”四診合參,這非常依賴於醫生的經驗和能力,導致中醫的入門門檻更高。

但也正因為中醫不管是診斷還是治療,都不太依賴科技,所以中醫能否治好一個人的病很多時候看的是醫生本身的實力,這也是為什麽有些時候西醫告訴你沒辦法的病中醫卻可以治好的原因。

不過說一千道一萬,即便如何張長蘇也依然不覺得閆小平醫生記錄這些能有什麽意義,這次他沒有簡單地拒絕,而是耐心地解釋道:

“閆醫生,據我了解,現在的中醫也會寫病例,如果你對這些感興趣也許可以去找你的同事借閱一下病例。而根據我們的習慣,一般來說中醫師診療的時候也會記錄病案,但這些對你們西醫來說應該都沒有什麽參考價值。”

閆小平醫生其實也知道這點,只是依然有點不甘心,道:“張仙長,我依然能夠能夠做一些相關記錄,就當做普通的病案記錄也行。或許,如果我以後再遇到無法治療的患者,可以介紹對方到您這裏來嗎?”

張長蘇不太能理解為什麽他一個西醫也沒準備改學中醫,卻偏偏要在這一條道上走到黑,真的沒什麽意義,除了浪費時間。

但思索了一下,張長蘇還是說道:“如果你真的想要記錄,那加個好友吧,等範善信的治療結束之後,我可以把病案發給你。至於你們西醫需要的那些檢查數據,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以等他下山之後讓他去你們那兒檢查。”

至於這些檢查數據,張長蘇就不關心了,他雖然年紀不大,但繼承了父親的習慣屬於老派的中醫,不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患者好沒好他看患者的氣色體態診察脈象之類就知道了,不需要做這些檢查。

想了下他又道:“至於患者……我並沒有從醫的打算,醫術也並非獨步天下,但如果確實有想要來試試的患者,閆醫生也可以像是這次一樣讓對方到山上來,但我不會下山出診。”

閆小平醫生覺得這個結果已經很好了,並且意識到自己大概確實給這位仙長帶來了一些困擾,真誠地道謝並認真道歉,在心裏決定不會輕易把人介紹到這裏來。

和閆小平醫生說完,張長蘇又看向旁邊的張承志,詢問道:“張醫生,你找我的目的是?”

張承志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道:“張仙長,其實我也沒想好我想要做什麽,就是感覺您的醫術很厲害,所以想要跟您聊聊。”

張長蘇看了張承志一會兒,說道:“你看起來有些迷茫。”

張長蘇沒什麽做心靈導師的興趣,但他看出來張承志和他有些緣分,願意和他聊一聊。

他這話倒是讓張承志陷入了沈思,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其實沒有仔細想過,但您說得對,我確實有些迷茫。”

說著張承志看了眼旁邊的閆小平醫生,“張仙長,您和閆醫生都是很好的人,一路上閆醫生指點了我很多。但你們可能不太了解,像我這種從普通的醫學院出來,結束規培之後馬上分配到村子裏的村醫的情況。”

張長蘇面色平淡沒什麽變化,閆小平醫生倒是稍微有些觸動。

怎麽說呢,人類就是一個喜歡在種群內部分出三六九等的種族,醫生內部自然也不例外,這種三六九等很多時候是由技術決定的。

但一個醫生的醫術水平如何,其實也很早就幾乎已經決定了,他的學歷他畢業之後能否進入大醫院,在大醫院裏能否站穩腳跟能夠得到足夠的學習機會。

如果說一個進入大醫院的醫生還有資格繼續向上奮鬥的話,那麽畢業之後進不了大醫院被分配到鄉鎮的醫生,甚至於被分到普通的三甲及三級以下醫院的醫生,基本上醫術是會永遠比不上那些進入了大醫院的醫生的。

因為在大醫院的醫生,他們有更好的老師,更多的機會,更多的資源,而這些都是普通醫院和鄉村衛生院所不具備的。

閆小平醫生必須承認,他確實以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面對下級醫院的醫生的,因為有時候彼此之間的差距真的可以用碾壓來形容。

但現在面對張承志這個和他有過不長時間的接觸的年輕村醫,閆小平醫生卻也有了一種不同的感觸,不管醫術如何,張承志其實是有一些上進心的,而且對小澤村的村民很有責任感。

閆小平醫生不得不承認的是,像張承志這樣的村醫的存在,對一個村子的村民來說其實非常重要,有時候甚至可以決定生死。

張長蘇和閆小平都沒有說話,張承志也不需要他們的回答,他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其實我剛上大學的時候,也是想過要成為一個醫術出眾救死扶傷的了不起的醫生的,但沒多久我就意識到,我只是一個過分普通的醫學生。

“我沒有背景,家族長輩連一個村醫都沒有,我的學校普普通通,我的成績也只是在中游水平。而且在入學之前我就和政府簽訂了協議,我付不起違約金,我唯一的出路就是當個村醫。

“而一個普通的村醫,是很難學到高明的醫術的,甚至我連學習的途徑都很少,因為村子裏只有我一個村醫,來到這裏我很多時候都可能手忙腳亂地翻書。

“我曾經嘗試過去請教我過去的老師,但他們都很忙,並不能很及時地解答我的疑問。也是來到村子之後我才明白,為什麽很多衛生所的醫生除了感冒發燒之類的問題,都會讓患者去醫院檢查,因為他們拿不準不敢下定論。

“我還在念書的時候覺得等我當了醫生,肯定會做得比他們更好,後來我才發現,他們未必不知道患者的情況,他們只是沒有底氣,不敢承擔患者的健康和生命,萬一他們的判斷出錯,沒有人能夠給他們兜底。

“我現在也變成了一個這樣的醫生。張仙長,我有時候很迷茫,覺得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小澤村需要我,在這裏的所有人全部離開之前,我只需要守在村子裏就好了。

“但有時候我又覺得不甘心,我真的要讓自己的一輩子就這麽過去嗎?”

其實人的一輩子說長很長,說短也很短,大多數人的一生相對於這個社會來說本身就是平平淡淡地過去的,甚至於有些人追求的就是平淡平靜的生活。

但總有一些人是不甘心於平凡的,他們希望能夠在世人心中留下自己的名字,告訴這個世界世上曾經有一個他來過,並且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這兩種生活態度無所謂好壞,只是個人自己的選擇罷了,而這個社會同時需要這兩種人,但毫無疑問不甘於平凡的人更容易取得普遍意義上的成功,也更容易吸引其他人的目光,獲得人們的欣賞。

張承志就是一個有些野心,但又不是特別有野心的人,他渴望成功,但不知道該如何行動。

這也是正常的,他的經歷局限了他的眼界。

張長蘇對張承志的態度並沒有因此而有所改變,精準地從他的這一大段內心自白中提煉出了重點,直接問道:“所以你是想要跟我學中醫?”

張承志其實此前從來沒有這樣明確地想過這個想法,但聽到張長蘇的話,他感覺自己的想法突然豁然開朗起來,有些忐忑地看著面容平靜的張長蘇,“我可以跟您學中醫嗎?”

張承志大學學的是西醫,在上大學之前他也沒有任何和中醫接觸的經歷,對中醫的唯一了解就是從網上看來的一些類似於傳言的東西,不知真假。

但張承志現在很明確一點,他想要試試,想要學習更多的醫學知識,西醫沒有機會,那就學中醫。

雖然對他來說,這是從頭開始,但如果不把握住這個機會,那他這輩子幾乎就能看到盡頭了,他不甘心於如此。

只是從頭開始而已,他才二十幾歲,他還年輕,他可以承受這個時間成本。

張長蘇並不介意傳授醫術,實際上他的父親張安然雖然是天師世家的傳人也是一名正統修士,但走的是以醫術弘道的路子,也願意廣傳醫術讓中醫為更多人了解也能夠救治更多疾病。

張安然就有很多弟子,其中一部分雖然受他的影響也是玄門居士但並未出家修行,只是單純隨他學習醫術,如今也在全國各地行醫。

張長蘇雖然不從醫,但並不介意傳授醫術,因為他本來也打算教劉星澤,一只羊是放兩只羊也是放。

不過張承志的情況和劉星澤顯然還不太一樣,劉星澤畢竟是長住雲來宮的,隨時可以授課,而張承志卻還是小澤村的村醫,不可能長時間請假。

張長蘇想了想說道:“我給你一本書和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內如果你能把這本書背下來並且通過我的考核,我就教你。如果你中途反悔了不想也沒關系,把書送回來還給我就行。”

學中醫還是需要一些天賦的,如果天賦不行硬要學習很可能這個世界上也只是多一個耽誤患者的庸醫而已,浪費時間也浪費別人的生命,不如趁早放棄。

張長蘇想到的事情,張承志自然也想到了,實際上他想到的自己的劣勢比張長蘇想的更多,畢竟他才是最了解自己的人。

他其實不是很有信心張長蘇願意教他,雖然他也不是很了解張長蘇,但之前從小澤村信眾們那兒得到的信息讓他猜測張長蘇不是個喜歡麻煩的人。

所以聽到張長蘇願意給他一個機會,張承志是非常驚喜的,至於他考驗他覺得完全可以理解,第一時間鄭重答應並感謝了張長蘇。

這是張長蘇給他的一次機會,也是張承志給自己的一次機會,如果一個月後他能夠通過張長蘇的考驗,那他就盡最大的努力去學習中醫;如果他通不過考驗,可能這說明他確實缺乏一些天賦,也該接受自己的平凡了。

帶著張長蘇交給他的醫書,張承志和其他人一起下山,醫書不算太厚但也不薄,看起來比較古樸但是用現代的印刷格式印出來的,有書號、出版社之類的信息,屬於正經的出版物。

這本醫書的編者就是張長蘇的父親張安然,是他總結了師門歷代傳承的知識和經驗編撰成一個體系編寫出來的一本專門用來作為教學用書的醫書。

因為張安然並沒有在什麽醫院、醫學院任職教書,所以這本教材只是張安然自己用來教徒弟用的,屬於張安然自費出書,印的數量不是很多,實際上也沒有對外發行,只有張安然的弟子、同門還有一些關系好的同行有。

張承志小心地抱著這本書,就好像捧著一把打開寶庫的金鑰匙。

閆小平醫生看著他,就好像看到了曾經初出社會的自己,雖然其實他的學習經歷並不是很艱難,他天資好有背景很早就拿到了醫院的聘書,還處在內科這樣一個相對不那麽殘酷的環境,很容易就得到了機會。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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